《赤壁》改变了京剧表演的舞台美学。

就舆论而言，今年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了两次的新京剧《赤壁》(Red Cliff)，以其对中国戏剧观众的惊人场景创新赢得了当前戏剧创新的“榜首”。在整出戏前所未有的壮丽场景中，导演和导演设置的两个装饰最多的场景如下:一是将一个高10米以上的古代战舰模型放在舞台上，让剧中的主要人物之一曹操的戏剧在舞台上的“真船”中演出；第二，在《草船借箭》(Grass Boat Learning Arrows)的10%演出中，整个舞台被设置为“同时射箭”的动画场景，多层透明窗帘装饰着从空中垂下的飞箭人物。

熟悉京剧艺术的观众都知道京剧是一门以人类表演为媒介的艺术。在京剧中，角色的各种动作不仅是由演员程式化的虚拟表演来表演的，如骑马、划船和射箭，而且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的高度编排的虚拟动作没有任何马、船或箭。此外，更重要的是，舞台场景也是由演员的虚拟表演组成的。在一个几乎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演员们不依靠道具或布景，而是用自己的手和眼睛向观众展示无数的场景，如安静的大厅、僻静的森林花园、山野河等等。京剧表演的舞台艺术以“风景在演员身上”为特征。这一特点形成了宗白华先生所说的中国戏剧独特的舞台美学:中国戏剧的景物和情感都是由演员表演的，情感和景物高度融合。这种场景融合的舞台美学与西方戏剧基于真实场景的舞台美学完全不同。

舞台布景的缺乏，最初是由于戏剧发展初期物质条件的缺乏，这是舞台艺术的缺陷，但为什么它会得到保存，并形成一种不同于西方的独特舞台美学呢？宗白华先生说:“中国戏曲和中国传统绘画有许多相似之处。从战国到现在，中国画已经发展了几千年。它的特点是生动的魅力。站在高处，一切都要服从行动。可以说，没有行动就没有中国歌剧，没有行动就没有中国画。运动是中心。西方舞台上的运动仅限于固定的空间。中国戏曲的空间跟进产生和发展。”《18个发送》的18个场景都是通过动作来表达的。所谓“以行动表现空间”，是指通过演员在人的行动中的表现，人与空间之间的内在联系，从一个虚无的舞台上创造出人与世界统一的戏剧场景。因此，中国戏剧的舞台场景不是由无生命的风景组成的，而是由活着的、美丽的、生动的艺术家的表演来展现这个场景中的人物、风景和情调。这是一个混合的场景！

中国戏剧不追求风景，而是现实与现实相结合的生动舞台美感。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世界观不是把世界看成西方的纯粹数学和物理世界，而是把生活世界看成成人和万物的统一。因此，在戏剧表演中，中国人不想看到现场的物质现实，而是想欣赏演员如何将这种无生命的物质空间转化为神秘而美妙的音乐所创造的精神境界。真实场景的舞台空间是一个定量的透视空间，是固定的。这是西方传统戏剧的空间。中国戏剧的“动态”空间是现实与现实、无视角、无定型的结合。在传统的西方戏剧中，窗帘只是充当屏幕。在中国戏剧中，它表现了情节和场景变化的动态节奏。因此，在中国戏剧中，不仅具体的场景是多余的，而且道具的使用也是按照简约的原则，少即是多，道具的使用具有象征性和虚拟性。例如，在电影《秋江》中，演员手里只拿着一把小桨，在舞台上创造出难以言喻的河水和河上小船的风情。如果他在舞台上举起一艘船，演员还能做什么？

在场景上，西方传统戏剧相对追求真实场景的舞台美学，这条道路的下限是影视艺术的诞生，影视艺术在高度还原生活的具体场景的同时，不仅超越了传统戏剧对拍摄真实场景的场景追求，也剥夺了具有具体场景的戏剧表演的意义和价值——因为戏剧表演与真实场景是分离的。这就是戏剧艺术的现代危机。现代西方戏剧就是为了应对这一危机而诞生的。它追求的舞台美学是场景的抽象和虚拟化，把人的表演作为舞台的绝对主体。因此，西方戏剧艺术不仅渡过了现代性危机，而且在以影视为主体的信息时代保持了生命力。承认并坚信戏剧是人类的表演艺术，人类是戏剧的主体，这是人类戏剧史上的第一条公理。西方戏剧可以迎接现代性的挑战，但也有赖于这一公理。

然而，赤壁的创新之路是电影电视场景的搭建之路。走影视场景之路，为京剧表演穿上了宏伟壮丽的场景外衣，使原本平淡无奇、没有风景的京剧场景获得了与时尚同步的视觉和美的观赏魅力。然而，它也用物化的风景和道具改变了京剧表演的舞台美学。当《赤壁》导演强行将真正的“战舰”和“万箭”插入京剧舞台时，作为“人类表演艺术”的京剧剧场空间被切断了。演员们被真实的场景所束缚，道具突然充斥舞台，物体挤压着人:在舞台后面的船模上表演的曹操，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而“万箭齐发”，船上的诸葛亮和周瑜，连同观众，瞬间变成了观看热闹的孩子——在动画奇观的美展现的那一刻，戏剧就暂停了！

回首往事，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吸引人们眼球的“飞箭”在舞台上一动不动，这似乎证实了古代哲学家所说的“飞箭不动”的悖论。然而，我在这里感受到的是这些静止的箭对京剧艺术的致命伤害..“京剧是角的艺术”，京剧行话不仅表达了三种味道，也揭示了京剧深刻的人文意蕴。不幸的是，正是这种人文意蕴被《赤壁》中的突然停留之箭所伤害。